公元前5世纪末、4世纪初,秦国大军尚未一统天下。
诸侯争霸,战火连天,人们的野心与欲望一次次为巨大的社会动荡推波助澜,史书上的文治武功如烟花般绚烂。
春秋的孙武以一部《孙子兵法》名扬天下,传颂至今。但论起攻城掠地,征战杀伐,战国的吴起将军更可傲视群雄,一生大小战役无一败仗无人可敌,何况他也著有一部《吴子兵法》。
但历史为什么选择性记住了孙武,而吴起却少有提及,让我们从史海中打捞出鲜活的真相。
吴起最初效力于鲁穆公,并且颇受重用。齐鲁两国交恶之际,因其夫人祖籍齐国,老大慢慢地对他有些疏远。吴起为保住官位,竟然杀了妻子向主人表忠心。
至情至性、品格清澈的先秦,当然无法容下此等卑鄙宵小之人,吴起终在楚国被万箭穿身,军事成就再高也抵不过道德上的致命缺陷,身后骂名几千年。
而鲁穆公另一位老下级——宰相公孙仪却是另一番气象。
公孙仪酷爱吃鱼,虽贵为相国,俸禄也只能满足每月一顿。想送鱼的人当然不少,可公孙仪从不接受。
弟子们看到老师如此寒酸,心中十分难受,毕竟生活水平还不如沈老师,就劝他别太上纲上线,收鱼又不是收钱。
《韩非子》记载了公孙仪的回答:“夫即受鱼,必有下人之色;有下人之色,将枉于法”。
翻译过来就是,吃了人家的鱼,就像小人一样看人家的脸色为人办事,慢慢从清廉公正滑向受贿堕落的深渊。
公孙仪虽然少吃了很多鱼,但终以其卓绝高洁的德行品质,在中华大历史的深处点起一盏亘古长明的青灯,为华夏后人照亮保持人格尊严与高贵的路。
我的这位领导就是继续燃起这灯光的人。
头天下午领导征求意见,说上级有意调我进京。我思虑,当下工作在家乡,办公地点离家仅一路之隔,而且还是自己的房子,舒适惬意,生活安稳,于是就坚决表示:可以去北京,然后就一无反顾地来到帝都(呵呵)。
汽车缓缓驰入戒备森严的西山大院,停在一处依山而建的苏式建筑前。
炎炎夏日,步入底楼前厅,凉气迎面扑来。
沿着旋转向下的楼梯左转,一条较深的楼道延伸出去,头顶上方摇曳着昏黄的灯光。
办公室门打开的时候,一位清瘦的领导坐在桌前。
没有日常寒喧,没有情况说明,没有指示要求,只有三句话。
“来了”
“你的工作和生活已做了安排”
“到旁边办公室吧”
然后就入职了。
在他看来,经过周密考察的人选,自能履职尽责,无需多言。
作为领率机关核心部门的人事领导,他统管广阔辖区内数十万官兵调整培训,仅进京指标这一项,就可想象手中权力非同一般。
而这位领导所作所为,不仅仅是“不收鱼”,而是从不假借公权办私事。共事三年,我从未办过任何事关他个人关系的事务。
更有甚者,他完全杜绝在家中接待任何官兵。每到晚上和节假日,家门紧闭,任何人敲门都不会开。
每年的人事敏感时期,下班回家都不走大路,而是从树林、花园的小径中穿过,想方设法避开办事的人。
说实话,在那个造成多只“大老虎”落马的特殊时期,一位手握重权的领导干部严格自律到这种程度,怎不让人感佩。
我离开军队后,才有机会第一次登门拜访,空荡荡的客厅里,竟只有电视和沙发。
两个单人沙发,相对而放,中间茶几上摆着棋盘和几本围棋棋谱。
可以想象,多少个日子,他默默移动着棋子,用一份宁静守护着心中黑白分明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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