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中国智慧中的量子思维如何影响管理（十）

【大川说量子HR】

先秦墨家思想中的量子思维

谈论正题前，先说一段小插曲，也再次重申我对东方智慧的立场。

前两天有幸与一位专门研究国学的大师进行交流，大家知道我这几年倾心于量子思维，也发现这种思维的很多特征与国学有契合之处，就开始着手专门做了这个把两者融合探讨的系列内容。大家一开始相谈甚欢，但是后面就渐渐发现了分歧：因为国学教授觉得量子力学思维的观点是正在不断佐证中国传统文化才是先进的文化发展方向，所以他希望大家能够合作，在这个方面继续挖掘素材。持类似观点的人不少，即使著名如朱清时院士，也曾经说过“当科学努力攀上巅峰，才发现佛陀早已经等在那儿”的观点（但我相信他的本意一定不是说“科学的尽头是宗教”，只是为了说明宗教提倡的直觉体验方法在某些方面取得了比目前科学方法更好的成效）。作为一个中国人，其实我也能够理解大众的这类观点，因为它能够提供巨大的情绪价值，比如激发民族自豪感。但如果用理性和史料来思考的话，我得出不一样的结论。

中国文化因为甲金文字记录方法，练就了国人高度概括的体验叙述的思维方式。这跟西方文明注重逻辑推理、实验论证的思维是迥然不同的路径。所以，我们的东方智慧决定可以为西方现代文明补充新养分。但要注意的是，文化受其首发环境的制约，具有遮蔽性和自我保护性。东方智慧代表的是回归自然本源的农业文明思想，这也注定了它的保守。东方智慧的核心就是两个字，朴和序。孔子强调“述而不作”、“三纲五常”，老子强调“返璞归真”、“小国寡民”等等，文化的产生土壤决定了文化对某些观点的立场。中国文化只是农业文明的产物，而欧美文化代表的则是生产力更先进的工商业文明，传统中国文化不太可能成为未来文化的主导性影响力量。因为在提发展、提创新的当下，国学与新思维的逻辑基石不同。

另外，虽然“顿悟”和“逻辑”都有升维穿越的量子作用，但是顿悟的效率显然比逻辑低得多。一是因为逻辑提供了整套研习的方法工具，可以进行大规模传授（很多大学高中都有逻辑课程）；二是因为无论是顿悟还是经验总结，都没有统一的考量标准，所谓“文无第一”。因为标准缺失的问题，就会导致沟通交流的阻断。直觉体验式思考的缺陷，却正好能被量子思维来填补，因为它能够融合两者。（这里要感谢拉兹洛和曹慰德主席合著的那本《量子领导力》，把修行的方法汇编起来，功德无量。希望能早日出版，等不及的小伙伴也可以买本英文书了解一下）

言归正传，提到墨家，相信大家最熟悉的关键词应该是“兼爱”、“非攻”；还有那个墨子与公输班进行游戏对战，成功阻止鲁国进攻的典故。如果大家进一步了解墨家思想，就会发现它是思想界的一朵奇葩。原因是它的很多主张太先进了，明显超前于那个时代背景。

现在，中国管理史中已经很少谈论墨家的思想，我想主要是因为其存世的著作不多，仅靠着被编进《道藏》，才被保留下来53篇内容，让现代人能够一窥墨家当时的思想脉络。

但要知道，墨家在先秦事情可是非常辉煌的，它与儒道共同构成了汉民族三大哲学体系，当时地位远超法家，孟子就曾说"天下之言，不归杨(杨朱，道家代表人物)则归墨(墨子)"。而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使得墨家著作居然要靠道家书籍才得以保存下来？关键是墨家的思想太超前，动摇了封建统治的道德正义基础。

那么墨家的主要思想到底有哪些呢？

一是兼爱，主张人与人之间平等的相爱；

二是非攻，即反对侵略战争；

三是天志，即倡导行为应该符合自然规律；

四是尚贤，支持用赏罚来倡导高尚的行为和人；

五是节用，推崇节约、反对铺张浪费；

六是明鬼，尊重前人的思想财富。

墨家的主要代表人物是墨翟，他当时的很多观点与儒家观点是尖锐对立的，但其实两家目的一致，殊途同归罢了。儒家像一位浪漫主义者，而墨家则更务实、关注落地的逻辑。孔子提倡“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谋其功”；而墨家则专注从行为背后的功利逻辑来让人信服。

《论语微子》里提到“道之不行，则已知之矣”。孔子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从这里，我认为孔子思想更接近牛顿的经典思维，有一种宿命论的悲情。而墨子的思维显然更量子态。《墨子贵义》篇，“故人谓子墨子曰：’今天下莫为义，子独自苦而为义，子不若已。’子墨子曰：’今有人于此，有子卜人，一人耕而九人处，则耕者不可以不益急矣。何故？则食者众而耕者寡也。今天下莫为义，则子如劝我者也，何故止我？’”翻译了成大白话就是，即使只有我一个人干，也比没人干好那么一点点。这种相信世界会因我而不同，即使自己的行为微不足道的信念，是一种非常量子态的表述，显然也更具有感染力。

《墨子兼爱》篇，“夫爱人者，人必从而爱之；利人者，人必从而利之；恶人者，人必从而恶之；害人者，人必从而害之。”以上表述其实是墨家在阐述了它关于“利他”与“自利”的背后逻辑的理解，告诉大家，利他并不是在单方面付出，从长期角度来看，终会反哺自我。这种说法也显然比儒家的“仁”是天道、单纯利他的说法更能够让普通人接受。

此外，《墨子所染》篇用直观体验说的道理，也完全与量子整体性及波态混合的观点一致。“非独染丝然也，国亦有染。舜染于许由、伯阳，禹染于皋陶、伯益，汤染于伊尹、仲虺，武王染于太公、周公。”“其友皆好仁义，淳谨畏令，则家日益，身日安，名日荣，处官得其理矣，则段干木、禽子、傅说之徒是也。其友皆好矜奋，创作比周，则家日损，身日危，名日辱，处官失其理矣，则子西、易牙、竖刀之徒是也。”中国人现在都认同，“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说法。但是，人真的会像染布一样被环境污染吗？这种到自我成长的延伸，底层逻辑是环境与人互动，万物相互连接影响；这也是丹娜在她的《量子与生活》中做过非常具体阐述的。这种思想同样也是现代企业文化建设的根基性理论：“人会受环境的影响，成为全新的自我。”

《墨子•经上》篇“法，所若(顺)而然也”。这里谈到了墨家“天志”的观点，即很重视“法”、“法仪”或“法度”的作用，认为无论从事任何工作，都必须有“法”。百工的“为方以矩，为圆以规”是法，治理天下、国家当然更应该有“法”。 墨家认为，人必须“以天为法”和“莫若法天”。因为“天之行广而无私，其施厚而不德，其明久而不衰”。意即天是最公正、最仁慈的。墨家所说的“法”是广义的，既包括法律、道德等行为规范，也包括规矩、准绳等度量衡。他们提出“以天为法”的目的，是想使“兼相爱、交相利”成为衡量一切是非、曲直、善恶、功过的统一的客观标准。

再讲讲墨家的尚贤，它的标准与之前谈过的法家非常不一样。法家的尚贤标准是从有功于耕战出发的，非常功利主义，而墨家更多了一些人文关怀。墨家的“为贤之道”是“有力者疾以助人，有财者勉以分人，有道者劝以教人”。这是一种非常理想的万物皆有用的模式。关于尚贤如何落地，墨家也做了很深刻的阐述。它在执法上的主张与法家是一致的，即“赏当贤，罚当暴”。认为如果“赏不当贤，罚不当暴”就起不到“劝善”、“止暴”的作用。为了使赏罚充分发挥威力，墨家还指出法律与道德、舆论等必须一致和互相配合。即规则意图和人的解释和认知必须一致。而这也是我们从“观察者效应”的量子思维中经常给大家推导出的一条结论。墨家认为法律上的赏罚和社会上的舆论如果不一致，就不可能“劝善”、“沮暴”，“上之所赏则众之所非”或“上之所罚则众之所誉”。

同样，墨家还支持“杀人者死，伤人者刑”。“杀人者死”，其实是在反对贵族滥杀无辜，这在当时刑不上大夫的认知大环境中，也是非常先进的观点。此外，《墨子•小取》中还提出一个与现代想法向左的说法，即“杀盗人，非杀人”。墨家是不反对杀盗的，原因在于墨家是在维护大爱的基础上谈“兼爱”的。他们认为盗窃行为侵犯了个人财产私有，因其“不与其劳获其实，以非其所有取之故”，因此应受到惩罚，甚至刑杀。

关于节用，墨家把“饥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劳者不得息”称为人民的“三患”。而把致力于“国家之富”、“人民之众”、“刑政之治”称为“三务”。从中可以看出，墨家思想有市场经济萌芽，它认为 “强乎耕稼树艺，多聚菽粟”和“使各从事其所能”。反对贫富取决于“命”，坚持财富分配应该取决于人们是否努力从事生产。这种认识的形成可能也跟墨家追随者大多出身与游侠的身份有关。墨家认为，即使统治者在立法时，也必须以此为指导。

关于节用的观点，墨家认为即使是统治者，也需要“凡足以奉给民用则止，诸加费不加于民利者圣王弗为”。意思就是统治者的生产生活资料，也以能满足需要为止，不应生产奢侈品和过分贪求享受，所有用度如不利于人民生活，便应终止。这在某种程度上，其实也触犯了统治者的利益。

此外，《墨子尚同》篇中对于国家的起源给出自己非常合理的解释。这个想法先进到居然与西方近代哲学家想法非常接近。之前说过，墨家认为应该“以天为法”，但如果天法与天子的行为冲突了呢？墨家后期把“法天”的解释为法自然之天，即把他们的“兼相爱、交相利”说成合乎自然法，这就有点宗教萌芽了。他们甚至提出这样的论点：“爱人利人者，天必福之；恶人贼人者，天必祸之”；“天子为善,天能赏之；天子为暴,天能罚之”。这样就把“天”说成是可以赏善罚恶的人格神和凌驾于天子之上的最高主宰。明白了这点，大家就知道为什么墨家思想不为后代所容了，因为他太超前了。

我想，正是因为墨家这种超前的独特政治主张，兼之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官学政策，墨家不断遭到打压，并逐渐失去了存身的现实基础，终致在中国逐渐灭绝。两千年后，霍布斯在《利维坦》中也提出了他关于国家起源的观点，它从理性和人性自我约束的角度阐述了国家（人造神）的起源理论。这也算一种历史上的奇妙呼应吧。

这几年，突然有很多文化作品关注墨家的历史，比如国产动漫《秦时明月》，还有大量穿越小说。把墨家巨子塑造成非常神秘的人物，认为他们在背后参与了各种历史事件。我想正是因为墨子的思想跟我们现代思维非常契合，才让墨家思想再次流行起来的吧。

文|大川，企业管理咨询顾问兼私董会教练，上海交通大学、同济大学外聘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