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法条为现实社会预留的大bug

作者大川howard 更新于：2020-10-09 00:14 46054

内容来自 2020-10-09 打卡话题

我们公司是一家化工企业，每到长假期间公司都会安排人员在厂里值班，时间与正常出勤一样，值班时无具体工作内容，只需在公司办公室留守，处理可能的特殊情况。本次国庆长假公司继续安排员工值班，其中有员工询问是否会发放加班费。以往值班我们都是安排调休，如今被员工问起，不知调休操作是否合规。请问，长假期间值班是否算加班？能否调休？值班时间超出8小时如何计算？法定假与正常休息日又有哪些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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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跟大家明确一个概念，在节假日去公司，还真就有值班和加班的区别。这一点，可能跟很多劳动者想象得不太一样。但我这里说的也仅仅是法条上的有关规定。至于到底是不是合理，我后面另外再讨论。

对于劳动者来说，值班和加班最大的差异其实就是报酬。前者一般只有值班补贴，补偿你无法休息的损失，一般单位可能少则给个五六十，多则两三百；而如果是加班，则意味着1.5-3倍的日平均工资。正因为这种巨大差异，很容易产生矛盾和冲突，一方为了少给、另一方则为了多拿。特别是在离职的时间节点，这类矛盾往往会集中爆发。那么，如果劳资双方对于值班和加班存在争议，真是到了法庭上，法官一般如何区别呢？其实也很简单，法官一般会看，你去公司是正常履职、从事市场经营性工作，还是为了单位在节假日的安全、消防等需要，在岗待命。这条原则说起来容易，操作起来还是困难，比如边待命边工作的情况怎么算？你人都在公司了，会不会顺便就处理一些手边的事务，这到底算加班还是值班，有没有改变性质？毕竟，法庭上是要讲证据的。大家各执一词，有时候确实无从判断。于是后来，又延伸出一些判断的经验法则，比如员工有没有在加班时间休息的权利，公司有没有成熟的值班制度和说明等等。值班相比加班，就像劳动法专门开的一个bug，岂是一个乱字了得。

其实我们很容易理解值班的需求，很多行业其实是需要24小时服务的，比如说医生、消防、警察、运输、水电、物业、网络运维等等。大家可以试着想一下，如果这些行业的人员在我们休息的时候，也都休息了，会是如何一个糟糕的光景（说到这里，其实我一直认为有些政府机关部门，比如民政、税务等也应该遵循便民原则，更多在节假日开放）？

可惜，法律法规制定往往会更多考虑有发言权的群体的想法。而值班这一bug，其实也是这么个道理。因为上述提及的多数行业、特别是涉及民生的，在我国往往由国有企业或者事业单位把持。而这些单位往往有两个特点。第一是运营效率相对不高，盈利能力一般。就连中石油、中石化这类企业都是常年巨额亏损。其他企业的经营压力大家也可想而知。第二就是对于政府制定政策有一定的话语影响力。如果要求所有特殊时点上班的人，企业都按照加班的规定发放待遇的话，这些企业的成本压力可想而知。而对于政府来说，因为额外成本增加导致的亏损，最终还是要用税收来进行补贴或转移支付。不过是从左口袋到右口袋的事情。最终的妥协结果就是所谓的“值班bug”。有这么一个说法，在这些行业里面，其实成本压力最典型的就是铁路运输企业。我想想也是这么回事，大众的休假日其实正是他们业务的高峰，包括早些年间关于劳动派遣两个10%的规定，反对声最大的也是铁路部门。

这就导致了节假日用工市场的收入双标。大家想一想，对于普通劳动者来说，无论是值班还是加班，总归是牺牲了个人的休息权。人只要去了单位，即使是为了预防应急情况而值班，因为人不能离岗，需要随时待命，人身自由也就受到了某种程度的限制。另一方面来看，就算节假日企业只留少数几个人来保证体系最低限度的运行。其实分摊到每个人头上的责任比平时就高得多。（当然，这里所谓的形式值班不算，根本就应该被取消。）第三方面，很多行业需求并不会因为放假有所减少。正相反，老百姓好不容易有了几天不用请假的日子，平时有病的就希望去医院看看，有钱的就外出走走，酒喝多了就容易闹事。很多企业名为值班，其实大部分都是在正常上班。像保姆、物业、保安这些行业，其实就是正常履职。而铁路、交通运输、医护、公安等行业还要求更高效率地运转。在这里玩所谓的值班，就是典型的双标做法。

这种双标现状之所以能够维持，本质还是因为劳动者要取证非常困难、地位相对弱势。而国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愿意改变不合理现状罢了。很多公务员朋友也有类似的抱怨，因为这种情况在公务员的相关制度里显得更为明显：公务员法规定，公务员加班竟然是没有加班费的！

但是，问题并不是法理规定的那么简单。在这种法条扭曲的情况下，大家会发现，市场存在自纠偏机制。企业其实也面临劳动者要求节假日高支付对价的请求，你如果只是所谓值班，大家就更显其能“溜号”，最后还是老实人吃亏。公务员按规定没有加班费，但是领导不得不另外考虑补偿方法，否则就没有人为你干活。最终，企业不断缩小在节假日本来应该扩大的服务范围，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例子。比如医院一到节假日，因为值班待遇无法吸引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取消大部分的正常门诊，只开设少量急诊，最终反而大大地不便民。

所以我说，不解决这种扭曲制度的方式，取消所谓的值班加班双标，会直接影响企业能否更好地以顾客为导向。一方面，如果不考虑形式值班的问题，节假日少部分人值班，实际上是承担了整个企业正常运维、安全保卫的责任，个人头上的责任更重了。另一方面，很多操作人员其实是比平时工作强度有更高的要求。所以呢，取消值班，一律加班才是合理的。同样的，让市场化手段起到真正作用，所谓的形式值班才会消失。而需要24小时服务的企业，才会被迫考虑三班倒的形式。

双标才是最大的不公平，希望这个bug能够被早日正视和消除。

用量子思维和中国智慧，更好地管理、成就更好的自我。

文|大川，企业管理咨询顾问兼私董会教练，上海交通大学、同济大学外聘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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